顧言希睜開眼，在看到睡在身旁的媽媽孟冉和爸爸顧晉宇時，有點反應不過來。

是，在做夢麽？

小妮子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之後，她的視線也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：

孟冉和顧晉宇是側身而睡的，而他們兩個人的側身面正好跟顧言希是面對著面的。

這個角度，能夠看得更清晰。

兩個人相擁而眠，應該準確地說，是顧晉宇從後背抱著孟冉，他結實有力的右手臂穿過孟冉的脖頸下方，而他的左手臂則是橫放在她的腰身處圈著；

孟冉呢，就著被顧晉宇這樣擁著的姿勢，很自然地，她將自己的頭枕在了他結實有力的右手臂上。

一並枕在男人結實有力的右手臂上的，還有女人那一頭栗色的卷發。

不淩亂，卻多有一份柔軟的和諧美；

就跟此時此刻兩個人的穿著是一樣的。

明明一個穿著的是藍白相間的病號服，而另外一個穿在身上的則是一件高級定制，但是由於睡過一夜之後有些褶皺的煙灰色襯衫。

可就是如此不搭調的搭配，在顧言希看起來卻是“完美極了”！

尤其是爸爸顧晉宇，按著她昨天剛從小姨孟瑤那邊學到的一個詞，叫，叫男友力M，M什麽來著……

想了好一會也想不出來，顧言希倒也不糾結了。

反正爸爸現在就是很帥很帥就對了。

眉眼彎彎，顧言希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還在熟睡當中的孟冉和顧晉宇。

然……

才過了沒幾秒，小妮子忽然間想起了今天還有一個“重要的約會”。

差一點就給忘了。

為了不吵醒孟冉和顧晉宇，顧言希是躡手躡腳地爬下了床。

在穿好外套之後，她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病房。

而睡夢當中的孟冉和顧晉宇，直到女兒顧言希離開也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伴隨著“吱呀”一聲的響起，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，緊接著是顧言希的小腦袋探了進來。

“卓凱叔叔，我來了哦……”

滿心歡喜地將辦公室門打開，小妮子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卻不見江卓凱的身影。

收斂了原本漾在臉上的笑容，爾後顧言希便疑惑地皺起了小眉頭，自言自語道：“咦，卓凱叔叔怎麽不在？”

沒錯，顧言希今天這個“重要約會”的對象便是江卓凱。

其實是顧言希今天有是有求於江卓凱——幼兒園給每個小朋友布置了“我是小小醫生”的家庭作業。

第一時間，這小妮子便想到了江卓凱；而江卓凱也是當即便答應了下來。

按著昨天約定的時間，顧言希是到了，但是江卓凱卻不在辦公室。

“卓凱叔叔去哪裏了呢？”

將整個辦公室環顧了一圈，顧言希的小眉頭皺得愈發緊了：“要不等下再過來吧！”

小妮子正打算著離開辦公室，卻聽見了門外有腳步聲朝著這邊靠近。

一定是卓凱叔叔！

顧言希欣喜不已地肯定著的同時，也邁開了腳步朝著辦公室門走去。

只是……

才走了沒兩步，小妮子就停下了腳步。

計上心頭，一抹狡黠的光芒在她漂亮的大眼睛裏一閃而過。

下一秒，顧言希便小跑著進了辦公室裏邊的休息間，然後關上門躲了起來。

是了，她想要給江卓凱一個“大驚嚇”；不過，還真的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等下卓凱叔叔被“驚嚇”到時的表情。

躲在休息間裏的顧言希正暗自偷樂著，辦公室的門在這個時候又是“吱呀”一聲人從外面打開了。

躲在休息室裏面的顧言希看不到此刻走進辦公室的人，卻是聽到了有兩重腳步聲，爾後便是“哢噠”一聲辦公室門被關上的聲響。

除了卓凱叔叔，還有別的人進來麽？

皺皺小眉頭，顧言希正疑惑著；下一秒，在外間的辦公室裏響起了一道聲音。

卻，不是江卓凱的。

“卓凱，我……”

這聲音是……爺爺的？

為了不讓江卓凱發現自己，顧言希就躲在了休息室門後，耳朵貼著門板的她在聽到這聲音時，楞了下。

確實，是顧銘鋒的聲音。

外間的辦公室裏，江卓凱和顧銘鋒面對著面站著。

江卓凱的身後就是窗戶，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落在他身上，有點逆光，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。

倒是顧銘鋒，一覽入目是他這會皺著眉頭，那雙看著江卓凱的眼眸裏有歉疚，自責，緊張，還有激動。

“卓凱，如果不是因為被我發現了，你是不是打算就一直隱瞞下去？”

顫抖著的不僅僅是他的聲音，還有他拿著報告的手。

“如果不是我那天拿了你喝過的咖啡杯，找人去做了我和你的親子鑒定，你是不是就不跟我相認？”

是了，顧銘鋒這會拿在手上的就是他和江卓凱剛剛出來的《親子鑒定報告》，是他在十天前找了鑒定機構做的。

99.9 ％的相似概率，拿到報告的顧銘鋒第一時間便趕來了市人民醫院找江卓凱。

兩個人的距離很近，《親子鑒定報告》的內頁裏，99.9 ％的相似概率同樣映入到江卓凱的眼眸的當中。

毋庸置疑他就是顧銘鋒的親生兒子。

“…………”

回應顧銘鋒的是江卓凱的沈默。

沈默等於默認，江卓凱的反應讓顧銘鋒在越發覺得愧疚的同時，也對自己深深地自責起來：

“五年了，整整五年了，自己的親生兒子就在身邊，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，我顧銘鋒就是一個老糊塗，我……”

大概是因為情緒太過於激動了，剛又是一路不知停歇地趕來醫院，身體和精神上都有點吃不消，顧銘鋒在說到這裏的時候，只覺得頭部一陣暈眩，爾後整個人便朝著一旁倒去。

幸好，被江卓凱給及時扶住。

“顧伯伯……”

四目相對，顧銘鋒滿目的痛楚落入到江卓凱的眼；而江卓凱的這一聲本能的稱呼，在顧銘鋒聽來卻讓他只覺得心口疼！

明明兩個人有著最親的血緣關系，明明五年前江卓凱就知道自己是他的親生父親，而他卻……

真是諷刺，諷刺得讓顧銘鋒只覺得心口處的疼又加劇了幾分。

但是，這是他活該，是他咎由自取。

誰讓他當年……

“卓凱，你應該怪我的，都是我的錯，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，我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你認我？我有什麽資格？”

顧銘鋒顫抖著的雙手反握住江卓凱，他愧疚，自責。

因為理解江卓凱，所以顧銘鋒一點也不怪他。

“卓凱，如果換做是我，我也一定不會認這樣的父親，一定不會……”

扯唇，顧銘鋒勉強地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。

深陷自責卻又痛苦不已的他正想要松開被江卓凱扶著手臂的手，沒曾想，江卓凱卻是在這個時候，反而將扶著顧銘鋒手臂的手又拽緊了幾分。

“卓凱，你？”

顧銘鋒的眸光從被江卓凱扶著自己手臂的手上，轉移到他臉上；江卓凱的舉動，讓顧銘鋒表示不解。

“顧伯伯，您不要那麽想！”

江卓凱看著顧銘鋒，薄唇親啟，這是他第二次開口，也是躲在休息室裏的顧言希第二次聽到他的聲音在辦公室裏響起。

“您不要那麽說自己，也不要再自責了，當年的事情，媽說您也是情非得已；媽她從來沒有怪過您，而您是我的父親，我又有什麽資格怪您？”

沒有想到江卓凱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，這倒叫顧銘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，尤其還從江卓凱的口中提到了他的母親：

“卓凱，你媽她……”

腦海當中浮現出那個笑起來有兩個淺淺梨渦的女子，顧銘鋒眸底浮現出一抹痛楚：“她有提起過我？”

“是！”

江卓凱點頭，而顧銘鋒卻因為他的這一個“是”字，浮現在眸底的那一抹痛楚越發深了：

“是我，是我對不起你媽，更對不起你！要不是我當年……你和你媽也就不會背井離鄉去臺灣，不去臺灣的話，你媽她也就不會……”

客死異鄉！

五年前在認識江卓凱的時候，顧銘鋒就知道了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。

如果說五年前聽到的時候，顧銘鋒對江卓凱是同情的話，那麽五年後的今天，顧銘鋒的心情卻是難以言喻的……痛。

“顧伯伯，您不要這麽說，也不要再自責了，當年的事情，您也不想的；我想，如果媽她在天有靈的話，她也不想要看見您現在這個樣子。或許，就像媽生前常常說的那樣，你們兩個沒有緣分吧……”

“卓凱，不是我和你媽，我們沒有緣分，都是被他們給逼的！”

“緣分吧”三個字還沒有完全從江卓凱的口中說出來，卻是被顧銘鋒給憤怒地打斷了。

與此同時，顧銘鋒還當即做出了一個決定。

他表情憤然，語氣無比堅定，道：

“卓凱，你今天就跟我回顧家老宅，我要讓你認祖歸宗！不，現在就回去！”

話音落下，顧銘鋒就要反拉著江卓凱往辦公室外走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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